魇在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上扬起来,看来这一招是他赢了。
他之所以带着面具,是因为他的眼睛,他修炼了摄心术,一种通过眼睛控制他人心神的秘术。黑色的瞳仁也随着他摄心术的精进而逐渐发生了改变,几乎占满了他整个眼眶,像是越来越黑暗的深渊。
只要同他眼睛对上,就会被勾起内心的心结,激发出心魔缠身。
心魔难医,药石无解。
人非神佛,必定会有心结。
一旦有了心结,很容易就会产生心魔。
他武力虽然不算上翘楚,但只要被他控制住心神,他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杀死任何人。
虽然他并不能看到面前这少年的心魔是什么,然而,他还是陷进了他自己的心魔里。
不得不说这少年很强,已经很久没有人让他只过了几招就用上自己的摄心术了,就这么杀掉这少年还蛮可惜的。
不过,今天他死定了。
魇笑着去拿逐安手里那把对准他面具的长剑,用他的剑杀掉他,是对他的格外恩赐不是吗?
魇的手指摸上那冰冷的剑身,心里不由赞叹起来,这把长剑乃是一把不折不扣的神兵利器啊!剑身通体银白,中间镶嵌着一条长线状的墨玉,剑柄和剑鞘都是上好的碧玉打造,散发着温润如霜的剑气。
很快,这把宝剑就是他的了。
手下刚要用力去把剑夺过来,他眼里一直僵直不动的逐安却一瞬间把剑横在了魇的脖颈上。
“奉劝你一句,最好把你的手收回去。”
那把锋利的宝剑就贴在他的喉咙上,剑身的寒意已经沿着那片的皮肤扩散开来,只要再近半寸,他的喉咙就会被割开。
魇面具下的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,他诧异地大叫起来,声音依旧如同干枯的树枝被踩断一样,晦涩难听。
“怎,怎么可能!你分明已经……”
“分明已经有了心魔是吗?”
逐安语气格外冷漠地反问了一句。
魇神情突然激动起来,根本不在意那把随时能割开他喉咙的剑刃,执拗地摇着头重复着:“不可能!没有人中了我的摄心术还能醒过来!”
“这根本不可能!”
魇自言自语了两句,似乎想到什么,诧异地瞪大了眼睛,艰难地猜测道:“你……你骗我?你根本没有中我的摄心术!你根本没有心魔!不可能!不可能!这世上怎么会有毫无心结的人!”
逐安漠然地看着魇像是疯了一样陷入了自我怀疑,那张笑脸面具看上去像是哭了一样。
他的目光落在远处,那里的湖面平滑如镜,毫无波澜。
他淡声说:“有心魔又怎样?
没有心魔又怎样?这世间哪有能尽在你我股掌之间的东西。”
魇还是疯狂地摇头,脸上的面具摇摇欲坠,“不,不,有心魔就一定会中我的摄心术!我自从练成摄心术以来,从来没有失过手!从来没有!不可能!”
“那么就这一次,你失手了。”
魇身子一颤,扑过来双手抓上了逐安的衣领摇晃着,全然不顾已经被锋利的剑刃划破了颈间的皮肤,有鲜红的血珠不停滚落。
“你到底是谁!是谁!我不信!我不信!”
“我?就是我罢了。”
魇又一把将脸上的笑脸面具扒了下来,双眼直直地盯着逐安,似乎想要再印证一次他的摄心术。
他的眼睛看上去依旧格外奇怪,两对黑色的瞳仁几乎占满整个眼眶,像是一团烧尽的炭火,只剩下空洞又干枯的焦痕,毫无生机。
逐安一脸漠然地低头回视着他的眼睛。
一秒,两秒?
根本没有一点作用。
魇颓然后退了一步,握不住的那张面具从他手里脱落摔在地上,发出闷闷一声响,依旧是眉眼弯弯,微笑着的模样。
他突然疯癫地仰天大笑起来,“怎可能!我师傅告诉我这世上每个人都有执念,有心结,必定会受摄心术激发出心魔!怎可能会有毫无心结之人!我不信!我看过这世间成千上百个人,他们都无一例外中了我的摄心术!若是这世上还存在毫无心结之人,我宁愿不会这摄心术!”
魇说完就猛地伸出手戳瞎了自己的眼睛,就这样毫不犹豫地毁掉了自己所有的修为,颓然失力跪倒在地。
逐安收起了长情,并没有再去看他,压下了心里那一点从来没有过的杀意。
有那么一瞬间,他很想杀掉魇。
亵渎别人的心事,妄图掌控别人的心结,未免过于自大到不近人情。
他从来不是什么毫无心思之人。
是,他有了心魔。
他一直埋在心底的一段执念。
对上魇的双眼那一瞬间,他的确是种了魇的摄心术。
那血色的心魔里,黄沙落日,战火纷飞,一眨眼就有无数生命死去。
甚至包括从他小的时候就已经双双殒命的爹娘。
他那时不过才一岁,连他们的面容,他都不记得,甚至一点印象都没有。
爹娘目光里那样温柔的神色,他从来没有看到过。
忘忧山每个开山的日子里,他总是跑到山门口的竹林后面藏起来,偷偷看着那些孩子同父母亲团聚。
没人来看他。
他的父母就葬在后山。
在忘忧山上的日子过得很充实
,他每天认真地练剑,习医,摆弄药材,忘忧对他也是掏心掏肺的好,从来没有委屈过他半分。
可是看着后山那座长满青草,两人合葬的坟墓,他还是会忍不住想,他的爹娘是什么样子的?是凶一些,还是温柔一些?是不是跟忘忧师傅一样小孩子脾气?会不会做好吃的菜?他闯了祸会不会护着他?
他真的很想知道。
明明现在已经过得很好了,却还是渴望着想知道,带着一点贪婪的执念。
这是他的心魔。
可是他不想只看到那个染血赴死的悲怆画面,他想去看一看,他爹娘走过的江湖,守护过的国土。
这样的执念也许比他想象中还要深,直接压倒了他那点奢望之中的心魔。
他毫不犹豫,随手从身边找了把剑,从胸口刺了自己一剑。
疼痛叫人清醒。
这世间,万事万物留存股掌之间,也流逝于股掌之间,唯独不能掌控在股掌间。
在那一个短暂瞬间里,他做了一场漫长的梦,梦里的一切依旧历历在目,梦的结局是他拔剑自刎,漫长的像是走过了一生。
可是在场所有人眼里,他动作不过只是有短短一瞬间的停滞,根本看不出来任何不对劲。
他就短促地停顿了一下,在魇的手摸上他的剑刃时,他又恢复了意识,动了起来。
没人会知道,他刚刚那一瞬间看到了多少画面。
但是,除了一个人。
织梦看着逐安又恢复了动作,这才舒了口气,刚刚旁人无所察觉,可是她明显看到那瞬间逐安的动作停了下来,虽然确实只是很短的一瞬间,然而对于熟悉逐安用剑习惯的她来说并不正常。
这其中,必定出了问题。
她专注地看着他,却没有担心,只是希望,他走出来的时候要是快一点就好了。
只因为,那个人是逐安。
只要是他,一定没问题。
她的哥哥,特别厉害。
她永远相信着他,如果这样的相信成了负担,那她会尽自己所能做一个能替逐安分忧解难的人,如果不能,她自己的归途也将不复存在。
逐安的目光静静落在她身上,她扬起嘴角眼睛亮如星河看着他笑起来。
逐安目光里的漠然散去,脸上带上一些释然的笑意,像是春日里万树的枝头花开。
如此一来,魇自己动手戳瞎了眼睛,等同于自动放弃了比赛,围观的百姓都被他状若疯癫的举动惊呆了,不过他们仅仅只是愣了片刻,又兴奋地欢呼起来,为胜者呐喊喝彩。
这一场,逐安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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